“我沒打算跟他講證據(jù)�！�
“……”
魏昊繼續(xù)埋頭吃喝，吞咽之后，才抬頭看著周道海，“世道如此艱難，知法犯法者比比皆是，這《大夏律》，已經(jīng)形同虛設(shè)。我怎可能迂腐到遵守不可用之法？縣尊，現(xiàn)在的時局，不管善惡正邪，拼的都是實力�！�
“不錯�！�
聽得魏昊此言，周道海連連點頭，“這時候的對錯，爭辯是無用的。亂世之中，對的不代表就是勝者。”
話鋒一轉(zhuǎn)，周道海又問：“如此說來，汪伏波應(yīng)該跟大象有所行動？”
“我跟汪相公玩了一招‘偷天換日’，新創(chuàng)一種修煉之法，以《人書·同道》為綱，可使小怪精靈加速修得人性，也可使人類獲得精怪異能。相輔相成、相互促進�！�
“��？！”
周道海大驚，雙目圓睜，“便不懼有人攻訐，而后征討？”
“在五潮縣之野，如何攻訐？”
“嘶……”
仔細揣摩之后，周道海頓時理解了這種操作，不過，風(fēng)險還是大，十分依賴領(lǐng)導(dǎo)者的能力。
可是周道海轉(zhuǎn)念一想，現(xiàn)在哪有那么多可以顧慮的，怎么好用怎么來就是了！
“可有名號？”
“第一學(xué)堂。”
魏昊沒有隱瞞，“將來若要擴大，會有第二學(xué)堂在五峰縣�！�
“那五潭縣這里，便置辦個第三學(xué)堂好了！”
要是能成功，周道海很清楚根本沒必要再去琢磨什么升官，因為北陽府甚至都可能自成一體，五潭縣的縣令，那就是貨真價實的“百里侯”。
只要這個縣令是自己人。
腦海轉(zhuǎn)得飛快，周道海知道魏昊、汪伏波不是打算謀反自立，但操作手法，表現(xiàn)出來應(yīng)該差不多。
不過他也不在意這些，只是琢磨著可能出現(xiàn)的變化。
于是周道海也不顧周圍都是精靈妖異豎耳傾聽，反而鄭重道：“以我所見，國運還會進一步衰退。如此，諸多地方府縣，都將失去庇護，或許最后只會剩下京畿之地，還會有國運凝聚�！�
“縣尊想說什么？”
魏昊捧著一條肋排啃了起來，然后疑惑地看著周道海。
“歷朝歷代末期，只要地方國運衰退至消失，必將妖異四起，爭奪口食。不過，其中也有不同之處，比如于妖異之間‘賣官鬻爵’、大肆封神，空耗的國運，會加速地方府縣的動蕩。倘若五潭縣國運消散，我再想施展‘乾坤一擲’，憑借的，便不是國運，而是我個人累積的官聲民望……”
話說到這里，周道海特意停頓了一下，讓魏昊思考消化。
魏昊琢磨了一下，便發(fā)現(xiàn)了關(guān)鍵點，周道海的話中，核心就是一點，人類的力量會突然大幅度衰退，而此消彼長，即便非人妖異什么都沒變，其實形式上還是相對變強。
于是魏昊便聞到：“若官聲民望不濟呢？”
“那就只能與禽獸為伍。”
周道�？催^無數(shù)的典籍，“與禽獸為伍”只是短短一句話，但背后，卻是尸山血海。
率獸食人或許都是比較良善的行為。
見魏昊若有所思，周道海繼續(xù)道：“歷朝歷代末期的‘賣官鬻爵’、大肆封神，又會加劇豺狼當?shù)赖木硾r。妖魔為三公，鬼魅為九卿，這是發(fā)生過的事情。而王朝末期的封神，其實全然沒有威懾，妖魔反而可以大行其道，以正朔旗號行事。所以，大象，若要舉事，于江湖之間，當大張旗鼓；朝廷內(nèi)外，則悄無聲息。”
“……”
舉事？！
魏昊本想說他沒有那種想法，但是心中嘆了口氣，沒有又如何？從做的事情來看，哪一件都是奔著造反去的。
而周圍的妖靈們，則是聽得目瞪口呆，不少弱小精靈是在書院中長大的，當下暗暗道：魏赤俠居然有此大志！
再一看魏赤俠腳旁正在啃蹄髈黑狗子，它可是“橘貍國”大理寺少卿……至少曾經(jīng)是。
果然是有大志！
不然怎敢用大理寺少卿為庭院護衛(wèi)？
妖精們越想越覺得合理，不少小怪靈智比較單純，便琢磨著，是不是“五百年有圣人出”，魏赤俠是新的人皇？！
帝禹之后，來個帝昊，似乎也不錯？
妖精們想入非非，魏昊則是啃著肋排問周道海：“‘第一學(xué)堂’這件事情，我想也瞞不了多久�？h尊說‘朝廷內(nèi)外，則悄無聲息’，只怕做不到�！�
“不，大象，‘悄無聲息’，并不是人不知鬼不覺，而是讓外朝內(nèi)廷認為沒有，那就算沒有。知道還是不知道，其實不重要的。官場，并不看重真相。”
“……”
“大象再想想，若是朝廷現(xiàn)在大肆封神，封的全是大象保舉之輩，比如‘桃花湖’的癩頭黿，又當如何？”
“這……”
“德政還是惡政，在這亂世，為我所用即可�！�
“有道理�！�
“大象此戰(zhàn)，斬殺南芒劍宗十四人，即便是大顯威風(fēng)的事情，但朝中無人，照樣是悄無聲息。所以，大象要做的，就是于江湖間威名赫赫，使修真宗門不敢造次。如此，五潭縣則安，北陽府亦安�！�
一番話說得魏昊大開眼界，很多東西他理解，但如此詭誕的操作，其實從來沒有想過。
明明是惡政，但完全可以不用管它是好是壞，因為它客觀上在運行，那么就要想辦法，從中撈好處。
這時候撈好處的目的，不是為了好處本身，而是壯大自身、己方。
己方的壯大，對自己更大的目標，也是加速實現(xiàn)的一種力量。
想明白之后，魏昊連忙舉杯敬了周道海：“多謝縣尊提點�！�
第247章 什么叫見多識廣
為方便之后的操作，周道海還詢問了一些要緊關(guān)節(jié)，除開官場、江湖之外，非人妖異中的恩怨，也打聽了一下。
聊到水猿大圣、“化龍綱”之后，周道海立刻抓住了關(guān)鍵，不再開口詢問，而是跟魏昊筆談。
“也就是說，有人想要算計‘鯨海三公主’？”
“不錯�！�
周道海在紙上寫出疑問，魏昊傳音入密給他。
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之后，周道海若有所思：“此事，我有門路可以打聽�！�
魏昊一驚，有些不解：“縣尊當知曉此事涉及神祇賜封一事，乃是京中鴻臚寺、太廟等衙署的職權(quán)�！�
“大象可能有所不知，‘青蓮圣母’的廟宇，非是我主持修繕，我亦不曾正式祭祀過青龍?zhí)�。所以，按照朝廷法度，我既然為地方官，當然有�?quán)以‘事涉淫祀’為由，過問此事。同時，也能借此打聽，還不會引起非議。”
程序上，周道海是不會犯錯的，論誰都挑不出錯來。
他只是一個懶政的庸官，不是蠢官。
視生存和立場的需求，他轉(zhuǎn)換人設(shè)的靈活度相當高。
“縣尊會不會遇到難處？”
“不會，我混跡官場這么多年，舊時同年也有官聲顯赫之輩。同時，我的目的，跟官場無關(guān)，也是為了以待將來�！�
“……”
此時的周道海在一群妖怪的陪同下，居然形象如此儒雅瀟灑，跟魏昊當初見面時候，根本是天差地別。
不過仔細想想，自己當初見到周道海的時候，也是賣了個人設(shè)。
但自己的道行，差了周道海不少。
許久之后，魏昊一通狂吃，總算恢復(fù)了不少元氣，而小燕子也無比懊喪地飛了回來。
不多時，“巡海夜叉”也是駕著一道妖風(fēng)，帶著龜丞相也到了這里。
夜叉有些尷尬，抱著三叉戟，沖魏昊抱拳道：“赤俠公……”
“那人有幫手接應(yīng)，倒也不是將軍不上心，赤俠公，是否誤了大事？”
龜丞相倒也不是給“巡海夜叉”開脫，實在是自家知道自家事，魏昊可以跟人杠起來，三公主的府邸，就這么點兒可用之才了，耗不起。
“此事成最好，不成也不妨事，兩位不必放在心上�！�
言罷，魏昊又提醒道，“兩位只需要牢記，護住三公主即可�！�
“赤俠公寬宏�！�
夜叉很是慚愧，剛從狗身上學(xué)到了一些感悟，結(jié)果都用不上，真是丟人。
“我給你們介紹一下，這位就是本地正堂大老爺周縣尊周公。”
周道海見了面目可怖的“巡海夜叉”，倒也不慌，反而邀著夜叉和龜丞相入席，“二位來得早不如來得巧，何不入席共飲？”
說罷，他又安排人奉上佳釀，新添了案幾，一番熟絡(luò)之后，龜丞相對這位本地正堂大老爺?shù)挠∠�，直接顛倒了個個兒。
以往的傳說中，這姓周的從來都是和稀泥高手，偶爾是個糊涂官，現(xiàn)在一看，這種人如果是糊涂官，那大夏朝一統(tǒng)九州跟玩兒一樣。
人才濟濟并且浪費到這種程度，一統(tǒng)九州又有何難？
燕玄辛在一旁相當?shù)挠魫�，她一路盯著李墨，并沒有失手，但前來接李墨的人，能力有些怪異，水下“巡海夜叉”和龜丞相阻攔不住，只得眼睜睜地看著李墨被護送逃走。
因為郁悶，燕玄辛始終都是一只家燕模樣，窩在了魏昊的口袋里生悶氣。
等臨時的酒會散了之后，魏昊才對燕玄辛道：“玄辛，你也不必計較，放走李墨，也是想著‘放長線釣大魚’，如果我去追殺他，怎么可能讓他跑了？”
“真的？”
燕玄辛一愣，但還是覺得郁悶，她若是實力到了，何須這么麻煩。
“這如何有真的假的，本來就是幾種方案一起來�！�
隨后，魏昊便問道，“你見多識廣，可認得出對方來歷？”
通過燕玄辛的視野，魏昊能夠看到來者的數(shù)量，但看不出根腳。
“應(yīng)該是‘東衛(wèi)’的人�！�
“東衛(wèi)？”
魏昊對修真宗派并不熟悉，“跟南芒劍宗一樣么？”